想了解明代第一状元与泸州的故事吗?
今日起重磅推出
川江都市报记者跟随杨升庵在泸州的足迹
讲述500年前他与这座城市的缘起
还原一个立体丰满的明朝状元郎
并以此探寻泸州的城市底蕴
从黄庭坚的“江安食不足,江阳酒有余”,到杨升庵的“江阳酒熟花如锦,别后何人共醉狂”,再到张问陶的“衔杯却爱泸州好,十指寒香给客橙”……这一路延续的文脉精粹,赋予了泸酒深厚的人文内涵。
作为明代第一状元的杨升庵,终其一生在泸州寓居了10余年,不仅在各大酒楼与文朋密友诗酒唱酬,还携酒前往常游之地设宴迎宾,其间,吟唱出不少咏叹泸酒的诗作。
把泸州当作第二故乡的杨升庵,让泸酒在他的诗句中流淌,也让他的诗句酝酿出了泸酒的香。杨升庵与泸酒之间,不仅道出了“一壶浊酒喜相逢”的缘,还刻下了泸州这座城市的人文印记。
人文馆驿嘴的唯美光景
万里长江呼啸奔腾,穿山行谷,抵达泸州后,变得豁然开阔。因这里地势平缓而宽广,长江自西向东贯穿,正如杨升庵笔下的“滚滚长江东逝水”,气势磅礴;而沱江,从四川北部区域一路南下,在泸州与长江交汇。于是,两江环抱的一座水上之城,优雅迷人。
泸州馆驿嘴。泸州日报记者 牟科 摄
馆驿嘴,长沱两江交汇处,因古时驿站所办旅舍而名“馆驿”。此处视野广阔,天然之地,纵观两江盛景,跃然于前,极目远眺,烟波浩渺。作为这座城市曾经最繁华的码头口岸,遥想往日,船车贾贩,熙熙攘攘,货走天下,一江水运。
泸州民俗专家陈鑫明说:“在宋朝时,泸州的各大码头,每年征税10万贯以上,城里还有6个大交易市场,两个是卖酒的,每年征税也在1万贯以上;到了明代,更成为商贾云集的大码头,成都区域的水运货物要到泸州换大船中转,沿宜宾方向,从岷江水域下来的水运货物,也要到泸州中转,因为当时朝廷在泸州专门设置了漕运官员,而馆驿嘴就是泸州最大的码头口岸,官船和商船都停靠在此,船只最多的时候,可以从馆驿嘴一直停靠到凝光门。所以,馆驿嘴周边有很多大小酒楼,比如南定楼、会江楼等等,有的是为商务宴请,有的是为贩夫走卒提供服务。”由此可以想象,明代时馆驿嘴的繁华程度。
从宋代到明代,泸州码头经济的繁荣,使酒文化也愈发兴盛。
历代官员、士大夫,无数杰商巨贾、文人墨客,在馆驿嘴迎送往来,登楼揽胜,把酒问盏,直抒胸臆。
在馆驿嘴的会江楼旁,建有一亭,名曰泸江亭,《江阳谱》记载:“据岷江之西,内江之南,二水合流,径越吴会,凡楼上下风者,皆舣焉。郡之通远门外五十步,有亭曰泸江,以为过客登岸盘礴之所。”此亭观景极佳,下瞰江流,波光渺渺,一望无际。
在杨升庵《冬甲子晴江亭小集》律诗中,他与泸州士大夫们在亭上饮酒放歌:“晴意初从甲子回,江亭更集暖寒杯。笑看裾带怜芳草,喜向钗梁见早梅。潘岳不胜金谷罚,嵇康已觉玉山颓。石苔可践城隅路,细把青溪古句裁。”今天大河街临滨江路口一带,就是泸江亭的大致位置。
如今,亭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冒着烟火气的茶馆,酒城人喜欢来这里泡上一杯茶,聊些当下时髦的话题,在就着时光的茶局里,找一份各自的闲情逸致。
陈鑫明说,明代时,从会江楼到南定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远,只需沿着会津城垣往上走,即可到罗城——如今钟鼓世家小区与濂溪路一带。据《江阳谱》记载:南定楼,在泸州芙蓉桥后罗城上,旧为水云亭。
走会津城垣,和巷子至孝义路一段,有280米,因城门为会津门而名。
罗城,即现在钟鼓世家小区与濂溪路一带。
在孝义路和孝顺路口,有一家印氏面馆,从1982年开到现在,算得上泸州地道的老面馆之一,周围不少人都是吃着她家牛肉面长大的,生意一直很红火。
老板印春霞卖了快40年的面,也看着这一带变了40年:“80年代从东门口搬到孝义路,当时卖面才几角钱,后来又卖一块多,之后每年又涨几角。以前馆驿嘴这一片,除了大河街、小河街,还有大河后街、小河后街,全都是石板路,小巷子特别多,都可以穿到馆驿嘴。一到夏天,从水井沟、大什字,还有上面珠子街、濂溪路来的人,都要从孝义路过,然后穿过小河街,再到馆驿嘴,去江头游泳,热闹得很。90年代之后修了滨江路,大河后街、小河街、小河后街就没有了。”
老街变了,印氏面馆的种类也多了,从干杂酱到口蘑,该有的都有了,但牛肉面味道依旧。
家住朝阳路14号的张安云,今年73岁,作为馆驿嘴一带的“原住民”,“家”的记忆于他,无疑是浓厚的。
“最早就住在小河街,那会儿还是草屋,之后才盖了些平房。离小河街不远,有一处叫铁石板街的地方,因为街中间有一块生铁造的铁石板,大家都从上面踩过,还有好几户铁匠铺子开在那儿,娃儿些最喜欢去看打铁花;小河街前面是大河街,有一些小卖部,还有不少茶馆;街后头是船码头,因为停靠的船只多,所以分了一码头、二码头、三码头。馆驿嘴就是一码头,当时全部是一片沙地,去小市的人天一亮就到馆驿嘴码头,乘坐手划的渡船,天要黑的时候,又从小市那边坐船回来,价格从两分钱涨到后来的五分钱。从宜宾、江安下来的船都停在馆驿嘴,最多的时候有上百条。那会儿还有一条临江路,船老板和船夫下船后,就到临江路上喝土单碗,晚上12点都还能听到划拳声。”
这条临江路就在如今城垣社区旁边,早已不复存在,船夫们扯破嗓子的划拳声,成为张安云至今挥之不去的记忆。
找寻“海观秋澜”的一丝踪迹。
张安云说,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会儿,从馆驿嘴眺望两江,江面无比宽广,像看海一样,“那时,最喜欢傍晚去看两江风景,江上船来船往,有时还雾气弥漫,朝小市那边望去,有点儿海市蜃楼的感觉,漂亮得很!”
而在500多年前,数次登临南定楼的杨升庵,与文朋密友诗酒唱酬,从南定楼上观两江风景,则这样感叹:“南定楼前碧草春,荔枝林下少埃尘。三泸名号讹千古,二水沱崏(岷)会两津。青箬海商船舫集,红妆营妓管弦新。多情莫悔登临数,良夜何妨秉烛频。”
有良辰美景相伴,纵情饮酒到天明,那是怎样一番唯美光景!
古老窖池延续泸州酒脉
“君来自釜川,我 日渡江口。不看中街花,不饮小市酒……”杨升庵在诗作《留熊南沙用白香山体》中,用近乎白话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:为了看望好友熊南沙,他经常都要到余甘渡坐渡船前往小市。
为了早点见到对方,连赏花问柳、去喝小市的美酒就顾不上。
在杨升庵咏叹泸州的众多诗作中,题咏小市的就占了七首,小市俨然成为他内心的“桃花源”。
从南宋时成为草市之一开始,“小市”这个名字便沿用至今。
由于地域优势和水陆运输便捷,小市迅速发展为重要水码头,成为各种商品货物的集散地。
泸州人文风情与酒的故事,从码头渡口拉开了帷幕,南来北往的人们因为一杯泸酒,而恋上了这座城市,就像小市老街的古渡口余甘渡,成为了泸州诗酒风流的见证。
如今,古老的渡口已被宽广的沿江路所取代,站立于此,遥想当年,余甘渡头,帆船林立,行人争渡,商旅往来,沽酒为乐,江水一旁,酒旗飘展,壮哉美哉!
小市兆和路。
小市因水码头而繁荣,更因酿酒业而盛极一时。
泸州民俗专家陈鑫明说,小市的船家、渔家、沱江挑夫、马帮、盐贩,无一不与酒为好。
泸州城中营沟头以龙泉井酿大曲而名扬天下,而小市则以三华山、五峰山、真武宫、水神祠、梦仙亭、三教洞的泉水酿曲酒、烧酒、花酒、黄酒为最醇最香,从余甘渡到王爷庙这条临江长街上,大小糟房就有10多家。
如今,从小市新街子走到什字头,再往前到下大街,一路酒香依旧。从始建于清雍正年间的“协泰祥”“裕厚祥”“永生祥”(新街子),到始建于清道光年间的“鸿盛祥”“富生荣”(过江楼巷),到始建于清咸丰年间的“生发荣”(什字头),再到始建于清同治年间的“醇丰远”(下大街),由明清传承至今的16个泸州老窖窖池群及酿酒作坊中,小市就占了8个。它们就像沧海遗珠,向世人展示着泸酒的昔日盛景。
始建于清雍正年间的“协泰祥”“裕厚祥”“永生祥”。
走进新街子53号“协泰祥”“裕厚祥”“永生祥”窖池群及酿酒作坊,内部呈三跨式布局,挑高近两层楼,土木穿斗式结构,地面和窖坎都由青石铺筑,57口窖池平静地躺着,工人们如往常一样,正熟练操作着各个酿酒环节,一些工人在封窖,一些工人在摊粮,还有一些工人在拌料,一切工序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。
在这里工作了10年的车间主任苏小波说:“以前是三个单独的作坊,中间是隔断的,之后合并成为一个作坊,但整个作坊的架构没什么改变。有点变化的是,把以前用的行车设备撤了,主要怕行车运行时发出的声音影响附近居民,所以改为人工代替。因为时间久远,对某些地方进行了一定的修缮加固,但屋梁、墙面、梁柱等等都沿用至今。”
封窖。(泸州老窖股份有限公司供图)
在作坊内,几乎看不见什么机械设备,一切靠的是纯手工酿制。
泸州老窖非遗中心副经理胡兵说:“‘固态发酵,续糟配料,混蒸混烧’是泸州老窖工艺流程中的核心技术。‘续糟配料’就是把洗出来的酒糟加粮加糠,‘混蒸混烧’就是把粮食和酒糟一起蒸煮,蒸酒和蒸粮同时进行。每次蒸馏前,在出窖母槽中还要加入新鲜粮食、糠壳进行拌料,经过蒸酒蒸粮、打量水、摊晾下曲后,再回到窖池进行发酵,全都按照几百年的老传统来操作,这样才能保证酒的品质。几百年以前,一般是根据地形来建窖池,所以并没有什么标准规格,甚至有一些窖池形状是不规则的,不像现在黄舣酿酒生态园、罗汉基地的窖池,都是按照标准规格来建。所以,这里的57口窖池,300年前是什么样,现在就是什么样,没有任何变化。”
从新街子到什字头,步行只有几百米,过江楼巷是什字头一条不起眼的小巷。
“过江楼里过江巷,过江巷子飘酒香。”在泸州水运鼎盛的年代,这里曾是上接宝莲街、下连渡河码头的必经之地,“鸿盛祥”“富生荣”窖池群及酿酒作坊便坐落于此。胡兵说,小市的所有酿酒作坊,除了窖池时间上的不同,工艺流程上全都一样。
这些“躺”在老作坊里的古老窖池,如今仍然完好无损,顽强地延续着泸州的酒脉。
五峰山下寻“李家花园”
什字头与横街子之间,距离很短,有意思的是,小市居民通常把“横”念作“环”,以此证明自己生于斯长于斯。
在横街子的丁字路口,曾经有一家真正的泸州老字号——“八万春”酒楼,但凡上点年纪的泸州人,都知道这家餐馆。
街对面的杂货铺老板陈鹏旭说:“上世纪80年代住在横街子的时候,‘八万春’就有了,但具体哪个时候有的就不晓得。其实就是一般的餐馆,档次也不算高,但生意确实好,去的人主要是想吃泸州本土菜,有一道‘附骨鸡’是招牌菜,基本上都要点。”
如今,“八万春”酒楼早已人去楼空,两旁的瓦房上写着大大的“拆”字,四周显得很安静。
小市双井沟。
从横街子到双井沟后,沿着青石板路一路攀爬,路上野菊作伴,坡虽陡,沿途景色颇佳。
到达五峰山顶,四周植被葱茂,刺桐花开,屋舍俨然,阡陌交通,鸡犬相闻,几位年长的住户,在自家菜地里挖着青菜,怡然自乐。
从山顶放眼望去,长沱两江美景尽收眼底。与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中的场景如出一辙,小市竟还有这般闹中取静之地,不足为外人道。
通往五峰山的幽静小道。张涌 摄
据《永乐大典》引《江阳续谱》记载:泸之北有山曰北岩(即今小市五峰山),下瞰百家之聚。
今年76岁的李广升在五峰山上住了近30年,他说:“因为这匹山有五个山头,所以叫五峰山。五峰山的左边是排风山,右边是马鞍山,再往前就是三华山。这里以前是泸州市乳制品厂,当时还有牛奶场,泸州本土的鲜牛奶都来自这里。”
在五峰山上,杨升庵多次设宴迎宾,对酒当歌,五峰山成为他寓泸携酒常游之地。
也是在五峰山下,杨升庵与一位李姓好友在荔林中相聚,吟诗作赋,把酒言欢,友如煦风,诗胜骄阳,于是,有了《荔林书锦》中的“玉壶美酒开华宴,团扇熏风坐午凉。纤手吴姬含笑赠,金盘何用荐槟榔。”
而这座经杨升庵品题的荔园,便是小市李家花园中的一部分。
李家花园里种植的古树。
泸州本土文化学者、报告文学作家林维平说,李家花园应属于明代建筑,最早的主人叫李实。
现在的李家花园只剩很小一部分,在小市上大街伍峰巷里面,也就是在五峰山半山腰以东。
故居属于阁楼建筑群结构,共有三个台地建筑群,临上大街一面是李氏祠堂,祠堂在以前是沱江盐运码头的盐仓,现在祠堂早已经没有了,但当时盐仓砖砌的高墙还能看得见。
山地一台是花园和居所,一排有三间房屋,二台是阁楼三间,三台是干栏氏建筑。
然而,从仅剩的李家花园故居,已很难想象它在明代时的面貌。
已出国在外的李氏后人李业虤说,据他的奶奶说,当时的李家花园占地约20亩,确实栽种有不少荔枝树。
“整个花园,经过李家两三代人不停地完善,才最终完工。花园内建有亭台、楼阁,还有很大的荷花池,连假山都是从云南那边运过来的。到了清朝的时候,李家已经成为本地的大盐商,所以李氏族谱被收入进自贡盐业历史博物馆。”李业虤说,现在的李家花园故居还种有两棵银杏树,曾专门邀请过农业专家进行鉴定,树龄至少有200年。
另外还有两棵铁树,树龄与银杏树同岁,应该是同一时间种植的,他希望尽自己能力将这些古树保存下来。
五峰山上刺桐花开正艳。
走进上大街22号1栋,两边是由条石和灰砖垒砌的高墙,一条狭窄的小道夹在中间,往上走,是一道长满很多苔藓的石梯。
顺着石梯慢慢上行,行至半腰,李家花园故居清晰可见,诸多房间内堆放着不少杂物,但有一扇雕刻精致的窗棂,即便看上去很破旧,却依然显眼。
从阁楼的房间平视出去,可以看见那两棵上百年的银杏树,花儿已经开了,开得很艳……
来源丨川江都市报 记者丨汤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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